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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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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世

瞻仰心道:“生怕我被人帶走,臟活苦活累活沒人給你幹,竟留了這麽一手。這個老狐貍!”

右玄羈於原地想了想,回過身道:“如此機密之事,讓我一個外人去看。怕是,不太妥當吧?”

司極淵:“這不是還有瞻行者在,遇到棘手的問題,我讓她幫你參詳一二。如此,便沒有任何人敢隨意指摘。”

說著,丟給瞻仰一個命令似的眼神,便利落轉身回到書案前,大筆一揮,印章一蓋,匆匆擬下一紙文書,遞向瞻仰面前。

“你拿著它,帶右天師去三層戶籍處,調取所需。切記,戶籍處所有文書,只可內閱,不許外傳。此事關系重大,若有絲毫洩露,違者一律按葫中天戒律處罰。誰也不能排除在外!”

瞻仰接過那一紙公文,點頭道:“明白。”

右玄羈向那一紙公文掃了眼,輕描淡寫地道:“若是能夠找到比瞻行者更好的人選,中天丞既可留住心腹,在下也能夠向鐘天師有所交代,你我二人皆大歡喜,那最好不過。到時候,在下再來謝過了!”

司極淵什麽也不說,原本一直寡淡冷肅的面容緊繃著,此刻才松弛了幾分,微微頷首,已是表現出最大的讓步了。

右玄羈看在眼中,絲毫不為所動,仍是不知悔改的,拱手作揖道:“今日之事,有勞中天丞。那什麽,不用送了,您公務繁忙,回吧!”

司極淵繼續沈默,沈重地嘆了口氣,而後對著門口展臂一揮,算是客氣了。

見勢,二人退出門外。瞬間,門外漣漪漾起,那兩扇精致門板重新出現在身後,“哐”地一聲牢牢緊扣在一起,將她二人無情地隔絕在外。

聲音不算響亮,但卻分外刺耳。

瞻仰回身望了眼,無奈搖了搖頭。

走出那兩扇冷冰冰的門板視線,瞻仰正想回頭說些什麽,恰巧此時,只聽身旁的右玄羈忽然接連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。打完了,右玄羈擡手搓了搓鼻子,悶聲道:“誰在罵我?”

瞻仰小聲念道:“還能有誰罵你......”

右玄羈聽在耳中,道:“你是說中天丞那個老狐貍?他罵我什麽?就因我在他面前耍潑無賴?如何,你也覺得我不正經嗎?”

瞻仰目視前方,事不關己高高掛起,道:“我可沒這麽說過.....”

右玄羈頓了頓,故作輕松道:“既然你不喜歡潑皮無賴,那我從今往後正經些就是了。”

瞻仰一時語塞,“關關關我什麽事?”

右玄羈淡然笑道:“你的喜好很重要,如何不關你的事。”

瞻仰登時定在原地,回頭望了他一眼,百思不得其解,丟下一句“不知道你成天都在琢磨些什麽”,甩袖子走了。

然而,右玄羈樂哉樂哉的卻絲毫不受影響,追在她身後詢道:“對了,你們獵魂界不是有一冊《一本正經》嗎?據說讀了可以凈穢除邪,使人不會誤入歧途,為人剛正不阿,行事一身正氣。像我這種不正經的人,恰好需要。瞻行者身上可有,能否借我一閱?”

雖然問的有些沒頭沒腦,但葫中天派發給獵魂者,人手一份的《一本正經》,傳說中的這些功效,還卻是如他所說。

但這《一本正經》,卻書如其名。因為內中所記載的文字,相當冗長又枯燥乏味,寫著這樣不能那樣不要,這也不行那也不行,該這麽做不該那麽做,通篇之乎者也聖人之道,讀起來要多一本正經就有多一本正經,正經的簡直不正經,幾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!

往往是拿在手中還沒讀過半頁,便使人眼皮沈沈昏昏欲睡,鼾聲打的有如天上驚雷炸裂。許多獵魂者拿回自己的老巢,大多都拿回去墊桌角,或是燒火做飯。還有少數者,放在枕頭邊上,熬鷹睡不著覺時掏出來讀上一行,便可一覺到天亮。

這麽想想,用途還是挺豐富的。總的來說,還是沒糟蹋這本書創作者的一片”癡心妄想“。

聽右玄羈提起這《一本正經》,她忽然想起來,之前的少年筍生,曾經贈與過她此物。現如今,還揣在她袖子裏,也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落灰呢。

瞻仰不禁摸向袖口,對著右玄羈幸災樂禍地詢道:“你確定,要讀這《一本正經》?”

右玄羈:“要啊,你給我嗎?”

瞻仰:“給啊,為何不給?這麽個好東西,可不能便宜了他人。一定得是右天師你,我才肯放心交出去。”

右玄羈眸光一沈,望進她眼底,“好啊。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,你什麽時候給我都可以,我等你。”

瞻仰:“別啊,就這麽個小東西還用得著等?不用等,我現在就給你!你等著!”

在這番豪言壯語之下,右玄羈用盡全身力氣在憋笑,身子不由自主顫了一下,深吸了口氣,嘆道:“這小東西遲早要屬於我,慢慢來,不著急。”

瞻仰呵呵一笑,心道:“怪人!就這麽個玩意兒,除了你這個奇葩,沒人會要,怎麽還沾沾自喜上了?”

她在袖中乾坤前後左右掏了掏,全然忘記了這是一片“亂葬崗”。先前右玄羈的那桿白骨洞簫就找不到,要想再找其他的,就更無從下手了。

摸索了一陣,她縮回雙手,眼珠子轉了轉,舉起司極淵給的那一紙公文,道:“那個,這《一本正經》回頭再給你,我們還是先去辦正事要緊!”

說完,不理會身後,拔腿飛走了。

二人先後來到葫中天三層,托司極淵那一紙公文的福,繞了幾個彎,費了幾個周折,輾轉之下進入到了三層後的一間密室。領路的那位執事將她二人丟在此處,只道:“二位想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裏。”說完便甩甩袖子走人了。

二人一推開那間密室的木門,只見滿目昏暗。還沒等一腳跨進去,梁上便“嘩啦啦”落下什麽東西砸在頭頂。落下時,煙塵灰土蒙了一臉,讓人忍不住地嗆咳。

煙塵之下,瞻仰正在止不住地咳,右玄羈一把將她拽到身後,自己獨自站在門前,長袖迎空橫掃。霎時間,袖風自門外穿堂而過,立時聽到一陣萬千紙片迎風顫抖的繁亂聲響。

瞻仰:“糟了!”

她旋即從右玄羈身後站出,召來一道明火符拋入密室之內,只見火光照亮處,在右玄羈袍風的橫掃之下,無數白花花的紙片公文,有如雪花從半空落下,旋轉著飛舞著,眼花繚亂,密密麻麻。

這間密室顯然常年無人問津,屋子裏落滿了厚厚的灰塵。在這陣袍風之前,這些公文很可能被擺放地有條不紊,利落整齊。可經這股不知道抽哪門子瘋的袍風一掃,一切原有的秩序,徹底被打亂了。

望著屋內漫天雪花,瞻仰楞了一下,灰塵雖然是被掃幹凈了,但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。

“這個......”右玄羈修長的手指撓了撓眉梢,幹幹笑道:“我只是氣不過這屋內的灰塵而已,弄成這個樣子,我真的沒想到......呃,嗯。你要是覺得氣不過,你,掐我一下,或者打我一下好了。”

瞻仰:“不至於。”

右玄羈松了口氣,道:“只要你不生氣,你想拿我怎麽樣都可以。”

瞻仰面無表情道:“我只想擰掉你的頭!可以嗎?”

聞之,右玄羈身子徒然一抖,手心開始不自覺的往大腿方向游走,護在身前,滿頭大汗,顫巍巍道:“這,不好吧!”

瞻仰平生還是頭一回見到他如此慌亂不安,心下甚爽,暗自得意,不禁向他身前靠近,步步緊逼,一步一步將他逼到了墻角,聽他後背“哐”的一聲撞上門框,目不轉睛盯著他雙眼,饒有興致地詢道:“你既然做了錯事,就要有膽量承擔。怎麽,不就是一個頭嗎?看不出來,你一個天師,竟如此怕死!”

右玄羈背靠著門框,艱難咽了口口水,“我這不是,我這不是......”

瞻仰:“吞吞吐吐,猶猶豫豫!不是什麽?”

右玄羈低眉順眼道:“我死不足惜,可我的頭,不還得為了你著想嗎?”

瞻仰一頭霧水道:“你的頭跟我有什麽關系?不可理喻!”

面對右玄羈神奇的腦回路,她懶得去理會,不耐煩地從他身前移開,踏入密室之中,察覺身後始終未有動靜,回身向門外喊道:“快進來幫我找,若是今日找不到,我還是要擰掉你的頭!”

話音落地,只見右玄羈身子貼著門框,“哐當”一聲綿軟無力地跌坐在地,依稀聽見他嬌弱無助委屈迷茫地扶著門框,仰天長嘯:“完了,完了!出師未捷身先死,頭掉頭掉頭頭掉!”

“嘀咕什麽呢,莫名其妙。”瞻仰一邊翻看著地面雜亂無章的各種公文,一邊向門外道:“若還不來,你的頭現在就要掉!”

右玄羈一聽,便立刻撇下門框,策馬揚鞭趕了過來。

趕到瞻仰身旁時,隨之帶來的疾風又揚起了一大片公文,稀裏嘩啦飄在身前身後。瞻仰便一張張拾起,無奈一聲嘆息。

瞻仰一邊找一邊碎碎念:“這麽多公文,上面記載著的,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有。要想找到雲愁的蹤跡,究竟得找到猴年馬月去?我早就和左鑒提議過,葫中天規模如此龐大,下屬管轄的人員又多如繁星,各種文書也一定會隨之越積越多,到時候葫中天塞不下去了,又不能丟在大街上,遲早是個問題!你看,就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天象,‘仁慧七年,二月初一,天狗食日,天暗地昏’,就這麽簡簡單單幾個字,都要專門記在一張紙上,真是相當之浪費。”

念完了,她丟下手邊正在看的公文,打算去翻找下一堆。見身旁還是未有動靜,心下好奇,便扭頭一看,詢道:“你在看什麽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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